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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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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訊室的燈光照在屈楚那毫無血色的臉上,或許是因為長期躲在地下的關系,沒有陽光照射讓他整個人甚至是整個靈魂都看起來陰郁而又扭曲。他身上穿的還是第一次蘇洛他們在雨夜裏看到的那個樣子,只是現在看起來更加的破爛不堪,甚至可以說是千瘡百孔,那一道一道被石頭磨開的衣服裂縫正清楚的告訴著大家這段時間他那無法見人的棲身之地。空蕩蕩的房間裏,他就這樣一個人靜靜的坐著,胸口上下均勻的起伏著,似乎並不害怕接下來會在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情。或者可以說,當他被那些孩子決定出頭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知道自己將要面對的是什麽。

蘇平這次來可愛灣,除了自己之外,還帶了兩個手下。到了警察局長這個位置,多數都是一些文書的審閱工作,這樣一來是確保宛城警局的工作可以繼續在外地順利的進行,二來是考慮到可愛灣這邊的警力有限,聽蘇澤恒說孤兒院的殺人案一直懸而未決,要是能順便把案給破了,也樂得兩全其美。但蘇平沒想到的是,這人還沒到可愛灣,就聽說殺人嫌疑犯已經落網了。倒不是要故意來搶宛城警隊的風頭,只是這一場火將可愛灣的事情鬧的人盡皆知,現在事態嚴重,警隊的壓力大,小濤他們的經驗又淺,哪裏碰到過這種案子。所以審訊屈楚的工作,自然而然的就落到了蘇平那兩個心腹警察身上,人稱蘇平身邊的胖瘦頭陀。

蘇澤恒換掉了病號服,穿了一件幹凈的白襯衣,站在審訊室外面的房間。胖瘦兩個人早已習慣了蘇澤恒的存在,沒有多說什麽,只是簡單的打了一個招呼便走了進去。

審訊室和外面的房間隔著一層玻璃,但那玻璃是單面的,也就是蘇澤恒可以看見裏面,但裏面的人並不知道外面什麽情況。為了方便外面的人清楚的聽到裏面的談話,在審訊室裏還裝有擴音設備,但這設備的控制卻完全在審訊員手上,哪些能被聽到,哪些不能被聽到,全部由裏面控制。

胖瘦警員走到屈楚面前,拉開椅子,打開擴音設備。

屈楚依舊耷拉著腦袋,仿佛身邊發生的一切都似乎跟他沒有關系。

“姓名?”

“屈楚……”一個悶悶的聲音道。

“年齡?”

“21……”

“職業?“

“孤兒院內勤部的管事……”

胖瘦警員確認完基本資料,互相看了一眼,點了點頭。

“咳咳……”胖警員清了清嗓子,拿出了呂德修和梁楚國的照片,放在了屈楚的面前,“這兩個人你認識嗎?”

屈楚擡起眼看了一眼,點了點頭。

胖警員又順勢將兩起兇案現場的照片擺了出來。

屈楚看著那照片中的猙獰和恐懼,眼中露出了稍稍的驚訝,但也就是稍縱即逝的那麽一瞬間,自己又極力的壓制了下去。他稍稍的別開臉去,似乎不想再看到面前的這些照片。

“現在我們已經有足夠的證據和證詞可以起訴你分別在2016年11月23日和2016年11月27日殺害孤兒院董事呂德修和孤兒院院長梁楚國,你還有沒有什麽想說的?”瘦警員看著屈楚問道。

“沒有。”屈楚的回答幹凈利落。

審訊室外,蘇澤恒聽著屈楚的回答,皺起了眉頭。

屋內的門咯吱一聲,被人從外面推開。孫小晴一身黑衣,從外面走了進來,見到蘇澤恒像是並沒有很驚訝的樣子。

“你怎麽過來了?”蘇澤恒看著孫小晴問道,“孫叔叔的事情處理完了?”

孫小晴點點頭,走到蘇澤恒的身邊。

“你確定要聽下去嗎?”

孫小晴勉強一笑,“有你在身邊,不論聽到什麽,我都不會害怕。”

“你為什麽要殺他們?”胖警員繼續問道。

“因為他們該死,宛城給孤兒院每年撥出的資金和補貼還不能滿足他們的財欲,為了一己私利,居然利用孩子們開設地下賭場,滿足那些變態富商們的口味。那裏根本就不是什麽孤兒院,是一座人間地獄罷了!”屈楚越說越激動,到了最後地獄兩個字,更是惡狠狠的咬了出來。

“那請問火災現場的時候,你為什麽從孫家跑出來?”

“我一直在地下隧道裏面躲著,意識到著火,就找了最近的一個出口出來,誰知道那是誰家。”

“但根據孤兒院另一院監李忠的口供,提出你是被孫寄心指派去殺人,其實孫寄心才是幕後想除掉呂德修和梁楚國的兇手。”

屈楚輕蔑的看了胖瘦警員一眼,“孫院監已經死了,你們當然想說什麽是什麽了。你們說他指派我殺人,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因為宛城的一樁舊案……”瘦警員冷冷的說道。

屈楚蹙起眼睛,似是更加莫名其妙了起來,“什麽舊案……”

審訊室外,喇叭內突然傳來了一聲刺耳的嗡鳴聲,接著便什麽都聽不到了。

蘇澤恒焦急的伏在玻璃上,想要聽清裏面的對話,卻也只能看著瘦警員的嘴巴,簡單的讀懂幾個唇語,“吸血鬼,目擊證人……”

孫小晴站在一旁,冷靜非常,看著平日裏遇到任何困難都鎮定自若,這會兒卻想不顧規矩直接沖進審訊室的蘇澤恒,低頭輕聲道,“澤恒,陪我出去走走,你想知道的事情,我可以告訴你……”

又一個平常的夜晚,對於這世上大部人來說。

蘇澤恒陪著孫小晴,走在可愛灣的沙灘邊。一陣風吹來,孫小晴下意識的緊了緊衣服。

“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懷疑我父親的?”孫小晴問著,卻沒有看蘇澤恒的眼睛。

“梁楚國的葬禮上。”

“原因呢?”

“有兩個:一個是李忠對孫叔叔的態度,讓我覺得他們之間關系似乎並不是同事那麽簡單。二是聽到有人提起,孫叔叔似乎也對梁楚國他們用孩子賺錢的事情很不齒,但最後卻默認了下來。這其中可能的原因有兩個:第一個,他們給了孫叔叔錢,讓孫叔叔同流合汙,但這點我覺得我們基本可以排除。”

“謝謝你。”孫小晴還是欣慰的,至少對於父親的人品。

“第二,孫叔叔有什麽把柄,很重要的把柄落在了他們手裏……他自己倒也罷了,那一定是關乎他的家人的,再加上聽小洛說了你母親的事情,我覺得這件事情一定跟你母親有關。”

“其實你已經推理的七七八八了。”

“那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母親跟吸血鬼案子,到底有什麽關系?”

“宛城警局在蘇平的帶領下,一直都是全國的模範單位。但如果說這模範有什麽汙點,除了當年的小醜殺人案一直懸而未決之外,另一個就是與小醜殺人案齊名的吸血鬼殺手。”

“這個我也略有耳聞……受害者除了全是年輕的女大學生之外,其餘沒有任何的共同特征。而且殺人者每次必定會將受害人的血全部抽幹並將屍體分屍之後分散在宛城周圍,所以人們就給了他“吸血鬼天使”這個稱號。”

孫小晴點點頭,“是,十年的時間,受害者已經累積到四人,但因為兇手似乎有反偵察意識,外加上作案時間地點基本都無跡可尋,這案子同小醜案一樣,一拖就拖到了現在。……而我媽媽就是當年吸血鬼案唯一的目擊證人……”孫小晴緩緩的說道。

“阿姨是!”蘇澤恒也吃驚的瞪大了眼睛,“警方一直在找跟吸血鬼有關的線索,可……為什麽……”

“為了保護她。”孫小晴看向蘇澤恒,“出於對一個人的愛,不想她受到傷害,在自己妻子和自己前途之間,我爸爸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前者,拋棄了自己的大好前程來了可愛灣……”

“怪不得,他會那樣的保護你媽媽,幾乎是過分的保護。”

“呂德修他們那些卑鄙小人,也不知道從哪裏打聽到了我媽媽的事情,便利用這個來威脅我爸爸,如果不聽他們的,就將事情抖露出去。爸爸為了保護媽媽,不得已才勉強做了他們虐待孩子們的幫兇。”

“孫叔叔是為了保護這個秘密,才……”

“不是!”孫小晴激動的看向蘇澤恒,“也不完全是……看到孩子們受苦,我爸爸心裏也不好受,算是讓他做決定的最後一根稻草吧。”

“那這樣,屈楚的事情也算是合理了,他們的動機是一樣的。”

孫小晴點點頭,“屈楚一開始就打算殺了那兩個禍害,但卻無意在呂德修的家中剛好撞到了我爸爸殺呂德修。他們兩人一合計,既然兩人目的一致,就選擇了合作,屈楚在外面聲東擊西引起大家註意,爸爸就繼續策劃和實行接下來的殺人任務。”

“這些?孫叔叔親口告訴你的……”

“是,那天你見我哭著跑出去,那就是他跟我承認了殺人……”孫小晴默默的道。

“但現在可愛灣的事情一鬧,孫伯母的事情不是瞞不住了?”

“爸爸跟我說,他將媽媽安排在了一個連我也猜不到的地方。就算警察他們知道了,也找不到媽媽了吧……爸爸做了這麽多,我不能讓他的付出功虧一簣……”

遠處的水面上,不知是誰燃起了幾朵燦爛的煙花。

那煙花照亮了這寂靜的黑夜,也照亮了孫小晴此時有些帶著淚水的側臉。

孫小晴看向蘇澤恒,卻發現蘇澤恒此時也正看著他。那眼中沒有愛意,卻多了幾分之前沒有的憐惜和溫柔。

孫小晴心中一動,下意識的一下倒在了蘇澤恒的懷裏。

蘇澤恒的身子顫了顫,猶豫了一下,卻也沒有將孫小晴推開,就任憑她這麽靠著。

“對不起,澤恒……如果我愛你,我就必須說這些謊話,有些事情,慶幸你這一輩子最好都不要知道,對不起……”孫小晴閉起眼睛,聽著遠處煙花一朵一朵綻開的聲音,抑制不住的將鼻涕眼淚全部抹在了蘇澤恒的襯衣上。

誰都想不到,騙一個自己愛的人,是多麽痛苦的一件事情。

寧靜夜幕下,屋頂尖又尖,三個怪物把著門,烏龜滑倒了,站在它身後的是誰?

“快過年了……”蘇澤恒看著遠處的煙花,靜靜的說道。

☆、第38眼

在西方的傳說中,曾經流傳著這樣一個故事。

女生如果想知道自己未來丈夫的樣子,只要拿著蠟燭,置身一間完全漆黑的房間,在鏡子前呼喚三次李克斯特的名字,鏡子裏面就會出現自己未來的丈夫。反之,如果出現的是白骨,那麽女生就會在結婚之前死於非命,而殺她們的人就是“血腥瑪麗”。

……

宛城的新年剛剛過去。

雖是新年伊始,但卻不知是不是寒冷的關系,四處都呈現出一副頹廢樣,像是人們僅僅是為了應付掉這雜亂的新年,而當那些虛情假意的笑臉過去後,留下的卻是收拾殘羹剩飯的疲憊。

蘇洛站在洗碗池前,一臉的喪氣,從年前開始,這已經不知道是她洗的第幾個碗了。要是早知道過年家裏活兒這麽多,還真不如在可愛灣的醫院多躺上幾個星期。只是蘇澤恒說洗碗也是家政服務的一種實習,蘇洛一時間回不上嘴,現在便委委屈屈的站在了這裏。

至於家裏這麽多人的原因,自然是因為蘇平的關系,那些平時想拉關系找不到借口,有事幫忙不好意思開口的,都拿著禮物屁顛屁顛的上門了。哦……對了,今年過年還多了一件事情,就是拉著女兒來拜年,實際上想側面跟蘇澤恒相親的。

蘇洛斜著眼向客廳望了一眼,只見廳中坐的那女孩婉約可人,又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異域風情,深眼窩,高鼻梁,像是一個外國人的長相。

蘇洛之前聽蘇平說過,那女孩的媽媽是一家銀行的職員,之後因為一起案件被當成了殺人犯,是蘇澤恒搜集證據力證了那個女人的清白。從此之後,蘇澤恒在那個媽媽心目中就是一種天上有地下無的生物。而後跟蘇平打聽,蘇澤恒沒有女朋友,也沒有什麽指腹為婚兩小無猜的對象,便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自己的女兒嫁到蘇家。而更有緣分的是,那女兒今年竟奇跡般的跟蘇洛考進了一個大學,成了蘇澤恒的師妹,便讓那媽媽覺得更是緣分天註定。但人家可不是什麽三流的家政系,而是全校除了犯罪心理和法醫系之後最牛逼的英語系。

之前的半個學期,那女孩也聯系過蘇澤恒幾次,但都被蘇澤恒微信便拒了。可能是那媽媽知道不能再這麽下去,這才在這麽好借口的新年帶著女兒登門拜訪。

而蘇澤恒確實也到了該找女朋友的年齡,蘇平自然也不抗拒,四個人坐在客廳似是聊的很投機,蘇洛到像是一個外人。

不對,像是一個菲傭。

蘇洛圍裙口袋裏的手機突然滴滴響了兩聲。

蘇洛放下手裏的碗,擦了下手,拿起手機一看,果然是韓朕的短信。

“在幹嘛?”

“當菲傭!”

“我現在就過去!”

從可愛灣韓朕跟她表白,一直到現在,她都沒有找到時間去處理她和韓朕之間的關系。其實她早就已經考慮清楚了,那沖入火場的那一瞬間,她知道自己的心已經有了答案。只是從醫院回來到現在一直都忙著過年,她不好意思隔著信息說些什麽,便也這麽由著他。

“別,我還在忙,過幾天就開學了,我們學校見吧,剛好我有話想跟你說。”

“我想你了……”

蘇洛拿著手機,怔怔的站在原地,咽了口口水。

她還沒答應她呢,這就把她當成女朋友了?看來,感情的事情越拖就越是問題,快刀斬亂麻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蘇洛猶豫了一下,在手機上打了一行字。

“半小時後,家裏樓下接我。”

“好。”

蘇洛一邊擦著手,一邊從廚房走出來。“爸,我收拾的差不多了,有事情先出去一下。”

蘇平看了看蘇洛,似乎猜出了是誰勾搭他女兒,立刻變成了一副嚴厲的樣子,“幾點回來?”

“十二點左右吧。”

“不行,七點。”

“現在都五點了,我七點回來,我還怎麽跟朋友說話。”

“那臭小子哪裏算朋友!……八點。”

“十一點。”

“九點。”

“十點,不能再早了。”

蘇平猶豫了一下,點點頭,算是妥協。

蘇洛看向一旁的女人和她的女兒,“那……阿姨,我就先走了,你和小妍慢慢坐。”

“好,好,你忙你的。”女人欠了欠身子,大概因為她是蘇澤恒妹妹的關系,一臉的熟悉和熱情。

“學校見……小洛。”叫小妍的女生淡淡說了一句,聲音很甜。

“學校見。”

蘇洛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坐在廳中的女人看著蘇洛,用盡量不讓蘇洛聽到的音量湊到蘇平的身邊,“小洛也到了該談戀愛的年紀了吧,有沒有男朋友呀?”

蘇澤恒剝橘子的手在空中一停,隨後一臉笑意的將橘子遞到女人的面前,“阿姨,吃橘子。”

“好,好……”

蘇洛將女人的話聽到心裏,只是不知為何,腦中竟突然浮現出了蘇澤恒在可愛灣給自己下的那場雪。

蘇洛忍不住笑了一下,隨手將門一關,也將她和蘇澤恒那剪不斷理還亂的紛擾關在了屋內。

因為,她現在,亟待需要先去解決另一個紛擾。

————————————————

蘇洛一邊搓著手,一邊打開了韓朕的副駕門。“冷死了,實在是太冷了。”

韓朕微微一笑,似是早有準備,擡起手,一瓶熱的紅棗茶遞到了蘇洛的面前。

蘇洛一楞,有些不好意思的接過來,喝了兩口,頓時覺得全身一陣暖意。只是在仰起頭的那一瞬間,竟從倒後鏡裏看到了車的後排上,擺了一大束包裝精美的花。

韓朕繼續微笑的看著蘇洛,似乎在等蘇洛喝完水。

蘇洛閉著眼睛,故意不去看周邊的事物,但這樣的細心,這樣的浪漫,如果再多幾下,她真的害怕自己的革命意志就這麽被瓦解了。

蘇洛一狠心,合上瓶蓋,“韓朕,其實我……”

話還沒說完,卻被韓朕打斷,“等下再說,你先陪我去一個地方。”

韓朕一踩油門,跑車便帶著蘇洛飛一樣的沖了出去。蘇洛拿著那瓶紅棗茶,連句“嗷~”都沒來及說,就這麽被拐賣了。

只是打死蘇洛都想不到,韓朕最後帶她來的地方竟是墓園。

新年剛剛開始就面對死亡,確實似乎讓蘇洛心裏有點抵觸,但韓朕卻淡淡的一句,“走吧,讓你去見見我媽媽……”蘇洛便沒有再說什麽。

因為,一個人既然願意跟另一個人分享悲傷,那個人至少應該得到尊重。

太陽半掛在天邊,整個墓地都籠罩在一片夢境般的橘色光暈裏。死亡,本就應該寒冷,但現在的景色卻讓蘇洛覺得有種說不出的溫暖。或許是因為郊區的空氣比城內的更好,也或許是因為這裏沒有人世的喧鬧吵雜。在經歷了那麽多的眼淚和悲傷之後,能感受到陽光的溫度,或許就是一種幸福,一種活著的幸福。

蘇洛擡起頭,看了看太陽。記得彭彭也葬在附近,過年了,也該去看看他了。

韓朕領著蘇洛來到一個墓碑前,那墓碑上寫著“先母戚萍之墓”。韓朕將花擺在碑前,沒有了往日的桀驁和玩世不恭,只是那樣靜靜的看著母親墓上的照片,許久沒有說話。

蘇洛大大的舒了一口氣,原來這花不是給自己的,剛才幸好沒說什麽出格的話,要不就自作多情的太丟人了。只是這麽一直站在一邊,不說什麽,不做什麽也著實的尷尬。“戚,這個姓氏,很少見呀……”蘇洛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開口了。

“是。”韓朕淡淡的答了一個字。

“我能想到歷史上最有名的,應該就是戚夫人了。”蘇洛話剛一出去,自己便開始後悔,戚夫人的結局只要是個中國人都知道,現在韓朕的媽媽也死了,自己這麽說不是有點類比諷刺的味道,雖然自己並不是那個意思,“你別誤會,我,我就是突然想起來,沒別的意思。”

韓朕一笑,“其實……我媽媽和戚夫人差不多。”韓朕轉頭看向蘇洛,那眼中竟比剛才多了些晶瑩剔透的東西,“不得好死的結局,不一定只會發生在古代……”

蘇洛微微一楞,想不到韓朕為何會有此一說。

韓朕擡頭,努力的不讓自己的眼淚落下來,“你知道十年前的小醜案嗎?”

蘇洛的心跟著小醜這兩個詞微微一顫。

“我媽媽就是那個案子的受害人之一……”韓朕默默的道。

☆、第39眼

郭秋榮帶著小妍走出蘇澤恒家的大門。“這個澤恒,真的是沒的挑,小妍,你可要把握住了,這才是真的男人,是你真正的幸福,知不知道?” 郭秋榮一邊喃喃說著,一邊看向一旁的女兒,“聽見沒有,媽媽說的。”

小妍默默的點點頭,“知道了,媽……”

郭秋榮上前幾步,緊緊了小妍脖子上的圍巾,“你別怪媽媽逼你,這麽做都是為了你好,你也知道……媽媽是為什麽才被當成了殺人犯的。”郭秋榮邊說著,聲音一邊哽咽起來,“那樣的日子,真的是生不如死。”

“媽,別難過了,我理解你的苦心……我,會和蘇澤恒相處看看的。”雖然不情願,但也是小妍的心裏話。

聽著小妍的話,郭秋榮的臉上剎時露出了舒心的笑容,一邊擦著眼角,一邊忍不住的一直點頭。

白天停下的雪又稀稀落落的下了下來。

郭秋榮擡頭看了看,“這麽晚了,你要不別去見你那個同學了,跟媽媽回家吧。”

“媽,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我答應了你的事情,我一定就會做到。今晚,我確實跟佳宇約了,要一起討論英文競賽的事情。”

“真的……”郭秋榮看著小妍,臉上還保留著一絲猶疑。

“要不,等下你給她媽媽打個電話,問問我到了沒,這樣行了不。”

郭秋榮猶豫了一下,“那……好吧。來回路上註意安全,到了給我來個電話。”

“嗯,嗯。”小妍臉上露出笑容,以學習作為借口,真的百試不爽,“那我先走了,媽媽再見……”

小妍在自己的羽絨服裏縮成一團,路過一個又一個的路燈。她忍不住的看了看表,離約定的時間是越來越近了。不過慶幸的是,目的地的小區離蘇澤恒家的並不遠。小妍熟悉附近的地形,想著抄近路,便一個閃身,拐進了一條長巷內。

入夜微涼,長巷內便更沒有什麽行人。

小妍一個人在落雪中走著,竟無意間想起了蘇澤恒的臉。這個救了自己媽媽,也變向救了自己的大恩人,究竟是怎樣一個男生?如果自己成為他的女友,那麽接下來她的大學生活應該會正常很多吧。不對,不僅僅是正常,以蘇澤恒的顏值和大長腿,她還會成為很多人羨慕的對象,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見不得光。

“只是,我真的可以這麽做嗎……?”小妍陷入了自己的思緒。

黑暗中,一個黑影正在一點一點的向著小妍靠近。只見那黑影疾走幾步,來到小妍的身後,趁著她不備,瞬間便將一個手帕堵在了小妍的口鼻周圍。小妍本能的掙紮了幾下,但沒過多久,臉上的表情便漸漸暗淡下去,留下了一片的死寂。

黑影擡起手,摸了摸小妍的臉頰,似是對這次的獵物很滿意。

他警惕的看了看四周,這裏地處偏僻,又到了入夜時分,所以這整個的過程,並沒有被什麽人看見。

皚皚的雪層上,慢慢多出了一條長長的拖痕,一直到了巷子尾端的私家小轎車旁。

黑影警惕的將小妍放進了自己的後備箱,迅速的鉆進車內。

一踩油門,在黑夜中,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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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洛站在自家的主樓門前,怔怔的看著自己面前的鐵門,任憑雪打在自己的頭發上,身上,心上。

她知道,她清楚的知道,小醜案的受害者,絕不止自己母親一個,要不也不會成為當時震驚整個宛城的大案子。但是讓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韓朕的媽媽居然也被牽扯其中。自己的媽媽,韓朕的媽媽,據她所知,小醜案的受害者一共有三人,如果想辦法再找到另一個,找出他們其中的聯系,是不是就能抓到那個在逍遙法外的兇手。但,這麽多年過去了,該知道該想到的警察也都有,既然他們都做不到,又憑什麽認為自己可以做到。

還有,韓朕……

韓朕不知道自己跟小醜案的關系,以至於看到蘇洛那張驚恐到說不出話來的臉的時候,問她是不是被嚇到了?她只是下意識的點點頭,再一次的錯過了拒絕韓朕的機會。

舊案夾著感情,蘇洛的思緒越發的亂了起來。

鐵門“咯噔”一聲,在蘇洛的面前打開。蘇澤恒提著一袋子垃圾從樓裏面走了出來,看到蘇洛微微一怔,但並沒有多說什麽。

畢竟是第一次戀愛,小女孩吵個架什麽的,應該很難過吧?蘇澤恒是這麽理解的。

蘇澤恒走到垃圾桶邊,扔掉手裏的垃圾。落雪的天氣,真的是有點冷。蘇澤恒搓了搓自己的手,重新走到鐵門邊,看蘇洛並沒有一副想跟進來的樣子。

“不回去嗎?”蘇澤恒用腳擋住了即將關上的門。

“我有點事情想不通,還想再待一會兒……”

笨蛋也會有到用腦子的一天,蘇澤恒的心裏忍不住的驚嘆。“他,是不是欺負你了?”

蘇洛知道蘇澤恒這個他指的是誰,搖了搖頭。“小妍呢?走了?”

“剛走不久。”

“覺得人家怎麽樣?是不是考慮一下?”

“她,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雪,在兩人的中間越飄越大。

蘇洛望著蘇澤恒,他的眼中竟有一種從沒有過的認真。那不是對案子和犯人時的認真,是另一種發自內心感性的認真。

四目相對,蘇洛一瞬間竟覺得蘇澤恒這句話是說給自己聽的。

“哦?那我哥哥喜歡什麽類型的呀?小晴姐那種嗎?”

蘇澤恒猶豫了幾秒鐘,那猶豫居然讓蘇洛有一種想哭的沖動。從可愛灣離開的時候,她明顯的感覺到了蘇澤恒對於孫小晴的態度的變化。不知為什麽,竟比以前更溫柔了……

蘇澤恒擡頭看了看越下越大雪,又看了看蘇洛那越凍越紅的臉,忍不住嘆了一口氣,走到蘇洛身邊,將自己身上的外套脫下來,披在了蘇洛的身上。“回家吧……”

蘇澤恒的話竟像是有魔力一樣,讓蘇洛忍不住的跟他移動著腳步。是呀,這個世間實在是太冷了,那些想不通的問題,她一時也不想去管,現在她想要要的似乎只有蘇平的噓寒問暖,還有身邊的這個“哥哥”偶爾貌似溫柔的服軟罷了。

只是那個喜歡什麽類型的問題,蘇澤恒到最後都沒有給她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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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學期伊始。

蘇洛實在想不明白,究竟是誰,將她推上了家政系班長這個燙手的職位。誰都知道大學班長和高中班長的不同,在高中,那是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在大學呢?!那真的就是萬人之下了。因為大學的班長就等於是要服務全班,換一種說法,就是要當全班人的保姆。

蘇洛找班主任理論,班主任告訴蘇洛,這是因為她上學期的專業課成績非常好的緣故,才給了她這個殊榮。蘇洛想來想去,所謂的專業課成績,那不是參考韓朕對自己的評語給出的分麽?本來以為栽倒韓朕手裏,她是死定了,卻沒想到經歷了彭彭和可愛灣的那些,竟讓兩人的關系變成了現在這樣。

“哎,算了,事事皆有因果,怪不得任何人,任命吧。”

蘇洛垂頭喪氣的抱著一箱子的香蕉蘋果,正一步一步晃悠著向女生宿舍移動。“讓一讓,前面的同學讓一讓……誒,看路!”蘇洛一個踉蹌,臉上一驚,千鈞一發之際,卻不想一個大手突然伸了過來,將蘇洛手裏的箱子一扶,來了一個成功的營救。

蘇洛看著那箱仿佛在嘲笑自己的水果長出了口氣,一擡頭,看見韓朕正站在自己面前。

午後的陽光微醺,韓朕背著陽光站在蘇洛的面前,仿佛自帶著光暈,越發的好看起來。

蘇洛扶了扶箱子,竟完美沒有被面前的美色左右,想起這件事多少跟他也有點關系,有點沒好氣起來,“是你呀。”

韓朕從蘇洛手裏接過箱子,“給我吧。”

“不用,不用,我來就好了。”現下這個節骨眼,蘇洛實在不想再欠韓朕人情。

“沒事,男朋友幫女朋友拿東西,應該的。”韓朕說的理直氣壯,一點不覺得自己話有問題。

蘇洛停下腳步,眼珠子都快要從眼睛裏掉出來的樣子,“誰,誰是你女朋友了?我還沒答應你呢。”

“但你也沒拒絕呀。”

韓朕的一句話,堵著蘇洛胸口一緊,一時間不知該回什麽,“那是,那是……我……”

韓朕看著蘇洛,越發的認真起來,“我們那個都做過了,你還在猶豫什麽?!”

蘇洛差點一口鮮血噴韓朕臉上,羞憤的一張小臉一瞬間紅過了箱子裏面的蘋果。

韓朕在心裏忍不住的輕笑出來,心想這小姑娘還是如此的不經逗,不過也正是因為她的這份純粹,他才對她欲罷不能的喜歡著吧。

“不過話說回來,你搬著一箱這東西幹嘛?”

“學校說是給大家的新年禮物,每人一個蘋果,一個香蕉。”

“學校什麽時候摳成這個樣子了……”韓朕一副嫌棄的表情,“誒,你們班就沒個男生嗎?這事情怎麽讓你做?”韓朕的話出嘴邊,立刻有點後悔。學校裏誰都知道,家政戲的唯一一個男生已經在上學期畏罪自殺了。

蘇洛想起彭彭,臉上的表情立刻變得有些涼了起來,“你還是給我吧,女生宿舍你也進不去。”

“我跟阿姨說一聲就好,這麽重東西你一個人怎麽擡上六樓。”韓朕說著,便向著宿舍樓走去。“別爭了,走吧。”沒走幾步,竟是覺得身後空空的,一轉身,果然見蘇洛沒有跟上來,而是正目不轉睛的看著身後。

韓朕正要出聲,卻突然也覺得事情開始不妙起來。

女生宿舍的大門外,岑漢和兩個警察正從警車上下來,恰好遇上匆匆而至的蘇澤恒。幾個人相互交談了幾句,表情越發的凝重了起來。

韓朕走到蘇洛的身邊,“只是出什麽大事了?”

“你也覺得是大事?”

“嗯,你看看你哥哥那張臉。”

蘇洛不得不承認,韓朕對蘇澤恒的觀察是對的。雖然蘇澤恒平時總是一副不茍言笑的樣子,但臉上多少還會有一兩道褶子。但現在的他,一張臉繃的像熨鬥熨過的一樣。蘇洛知道,往往這個時候,就是出了大案子。

蘇澤恒和岑漢相互示意了一下,便向著女生宿舍樓走來。蘇澤恒看到站在門前的蘇洛和韓朕,本來想略過兩人。卻不想蘇洛竟上前幾步,一把抓住蘇澤恒的胳膊。“出什麽事情了?”蘇洛看著蘇澤恒,認真的問道。

“小妍……死了……”蘇澤恒回答。

☆、第40眼

冰冷的驗屍臺上,小妍的身體幹癟的躺在那裏,沒有一點點血色。

孫小晴看著自己面前的女孩,手裏握著的解剖刀開始不住的發抖。不久前,她剛剛跟蘇澤恒提過,但上天似乎是要懲罰她的謊言一般,居然讓那個可惡的連環殺手再次結束了一個年輕女孩的生命。

女孩臉上猙獰的表情,正在告訴孫小晴她死前究竟受了怎樣的虐待。沒有人會願意面對這種死亡,在孫小晴的眼裏這跟淩遲沒什麽區別。

孫小晴放下解剖刀,走出大門,來到咖啡機前,給自己沖了一杯熱的拿鐵。

熱滾滾的咖啡從喉嚨一直流到胃裏,孫小晴的周身頓時暖和了起來,活著的感覺真的很好。

“一個人在這裏喝咖啡?”蘇平的聲音在孫小晴的身後響起。

“蘇叔叔,這麽晚還沒回去?”

“你不是也沒回去?”蘇平笑了笑,走到咖啡機旁。

“我來吧。”孫小晴放下自己手裏的杯子,開始幫蘇平張羅,“還是老樣子?”

“老樣子。”

不一會兒,一杯同樣熱滾滾的黑咖啡便捧在了蘇平的手裏。

蘇平抿了一口,臉上頓時比剛才有了點生氣,“屍體隔了這麽久的時間才發現,獲得線索的難度應該很大,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了。”

孫小晴知道蘇平有意在寬慰自己,“已經確定了嗎?”

“確定了,作案的手法和死者的狀態都一樣,決定合並處理。”

“究竟是什麽樣的人,可以如此殘忍的對待一個小女孩……”孫小晴手裏的紙杯被捏出了一道道的褶皺。

“為了得到自己想得到的,為了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什麽都做的出來。”蘇平的話很慢,仿佛也在說給自己聽。“只是不知道,現在我們要找的兇手是哪一種罷了……不過,有一點值得慶幸,那兇手基本上每兩年做一次案,這麽多年來基本上沒有打破這個準則。這期的案子結束了,不管怎樣,至少我們還有時間可以抓住他。這次,一定要抓住他!”

孫小晴聽著蘇平的話,腦中突然浮現出之前那三起案件受害者的照片。是有一些不同的地方,但如果真的按照孫小晴猜想的話,事情可能會往一個更嚴重的方向發展。只是這個發展,她不確定要不要現在就告訴蘇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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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洛她們的女生宿舍,除了研究生的師姐們外,基本上都是四人一間。

此時的蘇澤恒,正站在小妍的宿舍中間,前後左右的觀察著什麽。岑漢和兩名警察站在蘇澤恒的身後,幾人的架勢嚇得小妍三名室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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